云酥几乎是一口气说完,他对陆司年有种不忍,这种不忍只是因为她选择了他,在他孤立无援时,她像一团火,毫无顾忌的像他烧来。所以他希望,她能跟着一起往下冲,他想逼着她,成为更厉害的人。陆司年静静的听着云酥的话,凡此种种,她不是没有想过。自己名声不好,她一直都知道。她更知道云酥用她,从来就是把她当明面上的工具人而已,他只在乎金万的事情能不能做完,她能不能做成功。她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,除了往前冲到底,已然没...
吹起了她脸庞的一绺长发。
他不由盯着那根发丝,思绪飞远了很久,直到看到陆司年回过头,看他时,他才别过脸,故作沉静地倚靠在座椅里,阖上了眼睛。
陆司年盯着他看,看得久了,觉得他这姿态和以往似有分别,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于是,她又转头看向窗外,就那一瞬,她突然明白,云酥那派沉静有着一种故意而为之的刻意。
陆司年立马清醒:或许云酥也拿不准黎应平的态度到底如何?
他和她一样,都没有十成的把握和十足的底气……
的确,云酥做尽了他能做的,但他对于白云股份最后是否会接手金万的设备,他也没有把握,哪怕他搭进去彭浩荣这个大鳄,但黎应平似乎根本不为所动。
社会太过浮躁,商人的驱利速度,要更快更急。
当下无法快速变现的方向,很难让一个企业真正改变策略……
此时的云酥,想到的事情,却和陆司年是截然不同的。
他没有把握黎应平到底是否要接手金万的设备,但,他是商人,黎应平更是商人,他云酥要赌,赌黎应平身上是否有高风险高回报的野心?
当下的难题只是达成合作,但是要想合作,金万给白云股份的明显分量不够……
想到往后要面对的事情,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陆司年,他唯一的同行者。
云酥心下凛了凛,既然她愿意做他手里的枪,就意味着她要和他一样,敢闯敢拼,敢不顾一切的游走在刀刃上。
但是云酥也清楚知道,现在的陆司年,太弱小了,她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无所不能。
陆司年,到底是不是跟他并肩同行的那个人,云酥说不上,但是如果后面的事情,陆司年做不到让他满意……
他会毫不犹豫的换掉她,继续找人,一直找……
南方的夜晚,有种风吹丝绸飞扬的温柔和冰凉。
静谧的车内,没有任何响动,直到两个人忽然齐齐出声。
“我们,要不要去苏州逛一逛?”
陆司年笑了下。
她已经拼尽全力,她不能把控的,她也无需再紧张。
她终于放松下来。
云酥请司机在路边停了车,他跟陆司年下了车来,沿着山塘街慢慢走着。
水港小桥,灯笼高悬,眼睛里都是迷离的南方柔婉风韵,古巷灯昏,吴侬软语的歌声,轻轻溢满夜色。
两人并行了好一会儿,陆司年忽然侧过脸,在人潮中看着迷离灯光下的云酥。
“那天,我们在龙门浩老街拼桌吃饭,你就想到了今天要做的事,对吧?”
云酥没有说话,沉默了片刻。
他走在前面,带着她穿过长长的古巷,已近夜深,零零散散的客人悉数都散了。
陆司年走快了两步,和他并肩而行,“边总,你比我想象中更有手段。”
云酥转身停住脚步,陆司年抬眸凝视着他。
河面微波慢慢散开,倒映着忽明忽暗的花灯,有游客在拱桥上徘徊。
“所以,你记住我们的赌约。你输了,你这辈子就是金万的罪魁祸首。”
云酥转回了目光,凝视着她,目光熠熠,“我跟你赌,我允许你在我的地盘上放纵,不是你有多厉害。”
他说话时,抬手搭上围栏,掌心冰凉的触感,一如他此时此刻冷硬的心思。
“重庆资产评估领域说大不大,有人说你穿着打扮风情,情史混乱,靠睡来一单又一单业务,也有人说你不过是靠你家里的关系。” 云酥视线落到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之上,璀璨的光点,随着水流一点点闪烁,夜色美而静,风从四面八方轻轻涌动。 “你也说过,你来基德是想睡了我,好舒舒服服的躺平。” 他转过头看向陆司年,眼眸深处是泼开的深沉,“那些我不在乎,是真是假,都不是我对你的评判。” “我找你,只是我需要一个对金万案子坚定的人,而你正好出现,仅此而已。做好金万的案子,你会在整个资产评估领域声名鹊起,那些别人给你的污名,自然风吹烟散。” “但是做失败了,代价是你用一辈子偿还。” 云酥几乎是一口气说完,他对陆司年有种不忍,这种不忍只是因为她选择了他,在他孤立无援时,她像一团火,毫无顾忌的像他烧来。 所以他希望,她能跟着一起往下冲,他想逼着她,成为更厉害的人。 陆司年静静的听着云酥的话,凡此种种,她不是没有想过。 自己名声不好,她一直都知道。 她更知道云酥用她,从来就是把她当明面上的工具人而已,他只在乎金万的事情能不能做完,她能不能做成功。 她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,除了往前冲到底,已然没有退路。 “边总,你说的,我懂。我输不起,我也不敢输。” 云酥收回搭在围栏上的手,转身慢慢往回走。 走了好几步,他蓦然叹了口气,才说道,“陆司年,你不想问问,我为什么要做金万吗?” 陆司年觉得商人不过都是利益,程安明不做是为了博取更大的利益,云酥要做,也不过是为利。 都是追逐利益罢了。 可是逐利的人又岂会奉上自己的利益去谈生意? 陆司年猛然醒悟,“信通在重庆根基深厚,又一家独大,程安明是这个行业里的领头羊,边总,你怕是对这只领头羊起了心思吧。” 云酥听她说完,忽然轻笑一声。 她抬头看他。 他锐利细长的黑眸闪着细碎的光,薄削的双唇翘起微弯的弧度,轻薄的月光透过厚重的灯光,隔着河面泛起的水雾罩在他身上。 他刚才还有些冷厉的神情,全然变得松快,“陆司年,你只是想让金万活下去,但我不只是想让金万活,我还想要搞垮程安明。” 他声音中的冷意不变,传入陆司年耳中,她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。 “重庆的资产评估市场上,他兴风作浪太久了。” 陆司年顿时明白过来,云酥方才说他要整垮程安明,并不是出于一己私欲,她想到信通做下的桩桩件件黑案,沉默了好长时间。 看着忽然沉默不语的陆司年,云酥忽然轻笑了一声,迎着微凉的晚风,对陆司年说,“所以你这把枪对准前老板的时候,别给我心软!” 第41章 晴朗的暧昧 两人就这么在山塘街慢慢走着。 陆司年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心软的人,却还是不知道将来面对程安明这个前老板时,她是否硬得下心来。 她将云酥的话在心上过了一遍又一遍,越过越沉默。 云酥在一旁也不说话,风轻云淡的跟着陆司年的脚步和节奏,任随她穿过一条小街又一条小巷。 时间渐晚。 一间又一间店铺打了烊,灯火通明的街上,渐渐只剩了高悬的红灯笼,照着青灰色墙壁和雕花的木门,让人有些辨不清时空。 最后几个游客也都散了,夏日晚风不知疲倦的一趟又一趟拂过陆司年脸庞。 云酥看着她,“走吧。” “好。”风有些微凉,陆司年轻轻抚了抚自己手臂。 回到酒店时,大堂静悄悄的,已经一个客人都没了。 出了电梯,两人并肩走在酒店窄长的走廊上,陆司年觉得云酥高大的身躯走在一旁,将这空间挤压得逼仄起来。 她走慢了一拍,落下半步,跟在他身后,无声的走在厚软的地毯上。 昏暗的光线,迷离的灯光,长长的走廊好似没有尽头一般。